在大脑空白一片之中,在对有不有一个位格神还不太确信之中,我只好做了一个祷告:“神啊!我靠自己是不行了的,如果你存在,而且只有选择你,才是那非如此不可的最高幸福,就求你用心灵启示我。用情感幸福体验本身来为我做比较判断吧。”刚祷告完,泪纷纷而落,大哭了近半个小时。一种这一生二十四年都没有体验过的幸福感觉立即把我的心充满。天地都亮了!
那是什么?空灵,却高出空灵之上的圣灵!当圣灵完全感动我时,我就真的知道,有一位神了,并在爱着我了。突然明白,空灵是悟,圣灵却是悟之上的爱。有一个罪是靠人自己除不掉的,那就是属灵的骄傲——误以为自己真的大彻大悟。当我不相信有超验圣者的存在,我就学不会什么是谦卑。就学不会下跪!
最高幸福之美是什么?是较低自我之欲逐渐消解后再被至高神之爱彻底充满后的体验。是逐渐破除我执后的心灵平静与彻底被圣爱充满并渴望着为这圣爱去爱世界的心灵激情——两者的完美统一。是空灵与圣灵的合二为一。
幸福是单纯的,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单单仰着头,睡在上帝的天空,就够了。
5月25日,礼拜天。我穿着蓝白裙子,在校园花坛边唱赞美诗,唱到第八音,高些、高些、再高些,高达至高者面前。十字架形状的阳光照着我,那时无数女子的身影从我身边走过,阿蕾特的,特里莎的,西蒙娜薇依的,小德兰的,薇娥丽卡的。
薇娥丽卡在歌唱——
在天堂里人还不是人。更准确地说,人还没有被投放到人的道路上来。现在,我已经被抛掷出来很长的时间了,循一条直线飞过了时间的虚空。在什么深层的地方,还是有一根细细的绳子缚着我,另一头连向身后远处云遮雾绕的天堂。(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今天我可以勇敢地说,即使基督信仰只是一个骗局,我也心甘情愿成为一个受骗者。为什么?因为居然有如此动人心弦、沁人心肺的骗局,岂不比那让人心无动于衷、至多仅限于启人心智的真实牌局好得多?如果这骗局能够让我永远活出一种激情和宁静的完全合一——用别的其他真实方式达不到的个体美好性情和幸福生命,我愿意全盘接受。
您听说过柏拉图洞穴的著名隐喻吗?
是的,当美现身时,我就信了。
这比蜜更甜、比奶更香、比死亡更坚强的幸福之美,即使它的根基是假的,我也愿意。愿意过这样清澈透明的一生,只要这美之福乐永伴心间。
重新打开《圣经》,我在这两年里基本不看《圣经》,嫌它道德化,但这一次每一句都甘甜无比。我知道我已经不受旧我和律法的捆绑了,我愿意完全舍己。神真是爱我的,他也不要我敬畏他律法式的公义,而让我从审美体验、情感幸福的角度来承认他真正就是那一位荣美慈爱的天父。
5月26日,我用一天时间看这两年来厚厚的日记——无数的道路:古代雅典的道路,后现代巴比伦的道路,古中国的道路,古印度的道路,耶路撒冷的道路;无数的自我:孤傲理性的自我,虚无和享乐主义的自我,浪漫主义的自我,自然宗教的自我,基督信仰的自我。
这每一个复杂的自我,都不是抽象的思考得来的,而是真实的血肉生命中活出的;这每一条可能性的道路,都不是过把瘾就死,而只是为了寻求我这一生那一个非如此不可的幸福。
现在,我已经得着。加倍地得着。
“主啊,为什么让我走这么多这么多的弯路?”
“为了让你今后更好的去爱,爱那些可能还在你走过的弯路上流离失所的人,爱他们的软弱,爱他们的艰难,爱他们精神的疼痛,爱他们沉重的肉身。爱他们走可能性道路所付出的代价,爱他们在智慧精神骄傲之罪中的伤痕累累。爱他们自我选择自我负责乐观口号下的悲凉如水和虚无如风。甚至,爱这些人把人字钉上十字架时的轻狂灵魂。因为,我在被他们钉死时,已经说了:‘父啊!赦免他们吧,他们所做的,他们本不晓得啊!’”——亲爱的知识分子朋友,我们,自诩无所不晓的我们,真的不晓得吗?
我再一次跪下,请求圣灵给我预备恩赐,让我“全职事奉”——只为爱活着;从今以后,我只求一箪食、一瓢饮,一位神就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有了圣父为我阿爸,圣子为我新郎,圣灵为我牧师,每一个世人皆为我的弟兄姊妹。这么相亲相爱的一大家子伴着我,伴着我这原本尘土般卑微的新娘子,各各他山也是迦南美地啊!
今天黄昏,我走进校园的操场,一个小小的孩子,正在那里玩沙子,我走过去,它也正好抬头望着我,朝我甜甜一笑,并伸出手来。我刹时被击中了,一瞬间,我想起无数的孩子,战争中的孩子,乡村里饥饿的孩子,城市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小小王子似的孩子,被卢梭和顾城拒绝的孩子,希腊文老师掌中的孩子,圣母玛丽亚臂弯中的孩子。在这所谓理性智慧发达的文明世界,还有比这一双双眼睛更清澈的仰望,更明亮的微笑,更单纯的委身吗?!
我泪流如洗,握着他交给的手,深深跪在草地上。我是大人!是只知道占有的大人!是不屑去仰望,不敢去微笑,与不愿去委身的大人!是不配吻这孩子纯洁的手的有罪的大人!
孩子问:“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