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生在一个十分贫困的家庭,我的父母没有文化,只能靠出苦力养家糊口,我有兄妹10人,我的父母即使拼命劳作,要养活这样一个大家庭也很困难。那时,全家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生活非常清苦。为了分担家庭的重负,我的哥哥们也找了一份工作去干,我的姐姐很早就嫁了人。生活虽然很苦,我们也有快乐的时候,在我的记忆中,大家都盼望哥哥发工资的日子,他会请我们吃上一顿,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其乐也融融。
贫穷和无知导致我的父母染上赌博的恶习,我的爸爸尤甚,只要他口袋里有钱就会立刻到赌场上去赌博,把仅有的一点工资输得一干二净。我小时候就常常到赌博场上找爸爸要钱买菜。不过妈妈倒是把工资交给奶奶留作家用,可惜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妈妈到赌博场去看大人赌博,妈妈如果赌赢了就会请我们吃饼干,输了就打道回府。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我们的身上也渐渐沾染上很多坏毛病。比如我们在和小孩子们在一起玩时,会去偷小卖部的食品,我们会趁店主人不注意的进修,若无其事地把小糖和香烟什么的放在口袋里。这样的小偷小摸发展到后来就变成更为大胆的偷窃,我们会悄悄地摸进别人的房廊里,拿走人家的铜盆和煮饭用的炊具,然后再把它们卖掉,一起去买东西吃。刚开始偷的时候,大家还有些害怕,心情很紧张,但是渐渐的胆子就大了,感觉到这样干挺刺激,于是我们乐此不疲。我们也有被人发现的时候,那些被偷的人就会跟在我们后面,一边追赶一边破口大骂。
大部分未上过学的父母都希望儿女成才,我的妈妈也是这样,所以她无论多苦多累都要送我上学。但是我对读书却不太感兴趣,我仍然迷恋着玩耍。每天放学后,我就会把书包一扔,和小朋友一块去玩,爸爸和妈妈都在外面干活,家里只有年迈的奶奶,我仿佛离开笼子的小鸟,毫无约束地到处乱飞。渐渐地,我对上学愈来愈感厌倦,小学三年级时,学校开设英语课,我对这门功课更加不适应,老师在上面讲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再加上睡得太迟,白天在课堂上常常打瞌睡,我觉得我再这样上下去已毫无意义,因此,到小学五年级时,我就缀学了。当时我只有十二、三岁,就缠着哥哥要和他一起去五金店干活,经哥哥介绍,我终于有了工作。真正上班以后,才知道挣钱的不容易,我每天要干10个多小时,工作非常辛苦,由于实在忍受不了那种劳累,我也离开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哥哥把我找回来。这样,我在五金店里大约干了两年多时间。
这期间,我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大多是无业游民,和他们的结交使我非常快意,比如我们一起在公园里调戏女孩,我觉得又新鲜又刺激,很好玩。当然,他们也会请我吃东西,他们出手很阔绰,我也有些奇怪,他们既然没有工作,钱从哪里来?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了真相,他们的经济来源全靠抢劫,他们正是所谓的肩头党,这个称呼与他们实施抢劫的方式有关。他们经常在路边遛达,发现有单身行人走过来时,就会走上前去把手搭在那个人的肩头,然后向他索要财物,对方若是反抗,这些人的同伙就会一拥而上把被劫持者拉进厕所殴打,直到那个人拿出钱来。有时候,一人一次可以分得几十块钱,这在当时是个很不小的数目,因为物价便宜,几十块钱可以吃饭、跳舞、买烟抽,可以尽情享乐。这样的生活很快就吸引了我,和在五金店做工相比,这种搞钱的方式太容易了,而且也非常自由,于是我决定入伙。混江湖的日子一言难尽,我们虽然不缺钱花,但是却没有固定的住所,我们通常会栖息在公署的长凳或是一些大厦门前的台阶上,我们的衣服和被褥也是偷别人家的,总之,我们的一切需用全靠偷盗来维持。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难免不失脚。一次,我们的一位同伙被警察抓住后很快就出卖了我们,在他的带领下,警察包围了公园,我和我的同伙全部被警察抓住。我当时很害怕,心想这下完了,恐怕坐牢了。所兴的是由于我年龄还小,只有15岁,司法当局判处我免于起诉,只是交家长严加监管。从警察局出来后,我的胆子更大了,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对这一次经历都没有什么感觉,大家决定还要干下去。为了搞更多的钱用于挥霍,我们改变了抢劫的对象,我们不再去找那些年轻人,因为他们身上的钱不多,我们开始把目标锁定在成年人身上,特别是那些生意人,他们大多很富有,身上的现金也多。有时候,天还未亮,我们就盯着那些路过的水果批发商,我们会从他们身后扑过去,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掏出钱来,这阵势通常都会使他们惊慌失措,这时我们会趁机把他们身上的钱一扫而光。得来容易的钱,也容易失去,我在用这些钱尽情享乐的同时,还学会了赌博,我经常会到那些半公开的赌博档里去赌钱,直到把身上的钱输净。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一年多以后,我们又一次被同伙出卖。这一次被捕没能象上一次那样轻易获释,我被送上了法庭,那一年,我才16岁,法官很快就通知了我的家人,并建议我的父母把我送进感化院,特别是法官了解我的经历后,认为我应该在感化院里住上9个月至3年的时间比较合适。他们介绍说,感化院里可以半天工作,半天学习,主要是学习生存技能,如做鞋、剪裁衣服、木工、洗衣服、厨艺,等等,使我们这些人日后能够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令人遗憾的是,我们之中很多人对学习并不感兴趣,我们无心读书,我们坐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心却没有放在书本上。有人聊天,有人睡觉,整个教室显得乱糟糟的。每当我们太吵时,老师就会买些糖块请我们吃,即使这样,大家仍然不愿意学习。在学习其它技能方面也是如此,老师们都很认真,我们却心不在焉。总体来看,感化院的这种教育方式对我们的确不起作用。多少年之后,当我认识耶稣基督时,我才真正明白,只有这位救主才能把人从罪恶中拯救出来。除他以外,别无救法。
感化院把我们这些人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类型是挂白牌的,对这种人一般看管比较严,出入都会有人跟着,这种人如果表现较好,半年之后就可以升为红牌,三个月之后再升为绿牌,这时,行动就比较自由了。但是,我却无法等待下去,我和一些朋友商议好准备逃出去,一天,我们趁老师休息时逃出了校门,我们沿着小路朝后面的山脚跑去,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啊,跑啊,这时就听见感化院里突然响起了警号声,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封锁所有的道路,我们朝哪里逃呢?
(二)
幼年时的很多事都已渐渐模糊了,但我却无法忘记从感化院逃走时的情景。感化院的警号刺耳地响着,我们的心里十分惶恐。我们拼命地跑,想寻找一个通道。其实,我们根本就无法逃出去,我们刚刚跑出感化院的大门,就已经被警察发现,他们用望远镜紧紧地盯住我们,无论我们跑向何处都无法逃离他们的视线。
我要逃出去不仅仅是因为我对感化院的生活已经发生厌倦,女友的频频探视也使我无法在感化院里安心地待下去。也许你无法相信,象我这样的生活还会有女友,是的,我不仅和一个女孩子相爱,而且还生下一个儿子,虽然我们当时只有17岁。这听起来好象很荒唐,但却是事实。我被送进感化院后,我的女友就搬到我们家去住,我的母亲也会帮她带带孩子,从那以后,每逢星期天,女友都会到感化院里看我,她常常带着孩子一起来,每一次探视她都显得非常难过,看着她孤苦无助的样子,我就决定要逃出去。
这次失败的逃跑反而增加了我的羁押期,直到一年半之后,我才离开感化院。然而感化院并没有使我得到“感化”,犯罪的欲望依然牢牢地控制着我。我无心去找工作,却一门心思想要赚大钱,妻子的劝告对我不起作用,发财梦又一次使我铤而走险。我去寻找过去的同伙和在感化院认识的朋友,我发现,和原来相比,他们的胆子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