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耿琳醉心于现在居住地,不大不小的城市,阳天和阴天对半,空气半干燥半湿润,一年四季,周围的山基本成绿色,有月的夜晚,月光像银子一样撒向她家房子。司空见惯的房子,一百二十平方米,三室两厅一厨一卫,布置典雅温馨,很像她温婉的个性。无论工作压力大,还是生活少不了烦心事,每次回到家,打开窗,阳光带着绿莹莹的诗意传进她温馨的家,疲惫就会一扫而光。 每天回家,耿琳喜欢走进卫生间沐浴。清亮的水从水龙头喷出,自上而下流满她本来就很光洁的身体,一股凉悠悠的感觉钻入她的每个毛孔,渗透到心里,舒服极了。一边沐浴一边听哗啦啦水声淹没外界的喧嚣,卫生间只有她一个人,也只有她一个人的身体和跳动的心,这一切是属于她自己的,没有一点陌生感。耿琳打从结婚以来就一直坚持这种习惯,这种习惯让她感到生活的真实,让她感到光阴变那么可看、可听、可嗅、可触。 像往常一样,这天耿琳回家后,就走进卫生间沐浴。她熟练地脱掉衣裙,柔和的灯光下,她曲线分明的胴体,白皙肌肤如盛开的白玉兰花瓣一样透明。脱掉衣裙后,她没有立即打开水龙头,而是走近靠住墙壁的一块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父母留给她的这笔财富。一个人若无令人满意的身体,那将是一生的遗憾,尤其是一个女人,若无一个美丽的身体,就像一根干木桩,她即便穿上绿色藤蔓一样的外衣,又如何呢? 看来,光沐浴身体还不够刺激,来点音乐什么的烘托,气氛会更好。耿琳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哼起《但愿人长久》那首歌,她邓丽君似的嗓音缠绕着水雾,弥漫了卫生间小小的空间。她笑了,笑容里充满了绝对的优雅和自信。 让清水自行冲刷一阵,耿琳在自己娇美的身体涂上沐浴露,然后张开十指自上而下轻轻揉搓。她水蛇一样的手指速滑在柔软的皮肤上,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间。是什么感觉呢,她使劲在飞转的脑里搜索。突然,她心里一怔,像一具雕塑僵在水雾里。 十年前,耿琳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南方一所名牌大学。大学依山傍水,环境幽静,是他理想中心仪的大学。如愿以偿,当然心里特别高兴。入学那天,她拉着行李箱,举首缓行在校园左右顾盼,那些树木,那些池塘,那些荷花,包括那些人工堆砌的假山,无疑不再欢迎她这个北方的学子。校园里,阳光滑下叶子的声音,把她带进深邃的梦境,向报道的那栋大楼靠近。快接近报道窗口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雄浑的声音。 “师妹,刚来?读哪一个系?”纯正的北方口音。 “嗯。中文系。”耿琳回头。 “你是北方来的?”男孩冲着她笑。 “嗯。”耿琳也冲男孩笑。 “我给你提行李吧”男孩说。 “行。”耿琳把行李让给男孩。 男孩拉着耿琳行李走向报道的窗口,一边笑一边向耿琳介绍大学的情况。耿琳感到,男孩的笑容中充满了绝对的真诚。在耿琳踏上南下的列车奔向大学的那天,她的母亲再三叮嘱她,出门要小心,不要随便和陌生人答话。现在,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窗口边,耿琳从行李箱掏出大学录取通知书准备报道,男孩说,你就站在这儿,我给你报道吧。还是一脸的笑,一脸的真诚。报道完,男孩帮耿琳把行李箱送到女生宿舍楼门口,就叫耿琳自个进去。耿琳说了声“谢谢”,就从男孩手中接过行李箱,拉着进入女生宿舍楼的大门。 “我叫龚烨,读艺术系,以后有空多联系。”突然,身后有传来男孩的声音。 仍然是纯正的北方口音,耿琳家乡的那种,好亲切。 耿琳不禁回头,男孩已经转身走了。 龚烨?名字好熟。耿琳陷入回忆。 哦,记起来了,在耿琳上高三那年,看到大家无精打采的样子,班主任老师就拿前几届考取名牌大学的优秀学生激励过全班学生,其中就有龚烨这个人的名字。 莫非是他?不会吧,天下同一个名字的人太多了,不一定是他。 耿琳摇摇头,不敢肯定也不敢肯定,自个拉着行李箱走进属于她的寝室。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校园里,花开花落。 耿琳一头扎进学习中,静静地环行在知识的海洋。渐渐地,龚烨这个名字在她脑海里模糊了,消失了…… 一天下午,耿琳无课。她走出寝室,在校园里转悠。 树木、池塘、荷花、假山……一样样,在她的眼中如此美丽,如此亲切。 耿琳一边思考,一边信步缓行。她想,在这个喧嚣的时代,大学却如此幽静,而自己就像一株小草,生机勃勃地收拢属于自己的时光,用均衡的速度,悄悄地推开理想之门。现在好了,她已在理想的门里,悄悄地构筑自己的城堡,真实而快乐着…… 来到校园的湖边,耿琳选择一处草坪,盘腿坐下。湖里,一群鸭自由嬉戏,游向湖的对面。耿琳的目光跟着鸭掌拔出的清波,也游向湖的对面。忽然,一个正在湖对面写生的男孩的身影跃入她的眼帘。 那人好熟。莫非是他?为了证实,耿琳不由得站起身来,挪动脚步,走向那个男孩。也许是太专注了吧,耿琳走到那个男孩的背后,他也浑然不觉。耿琳的身影投射到他的画夹上,像一片修长的叶子。 耿琳看到,男孩的画纸上已勾勒出一个女孩的轮廓,长发披肩,盘腿坐在湖的对面,几只鸭子在她的前面向对岸悠闲游动,男孩正在画水波,水波由远及近,由淡到明。 咦,人呢。男孩自语。眼睛望向对面,四处搜寻。此时,耿琳的身影被阳光拉长了一寸,罩住了男孩的画纸。 男孩收回目光,准备又开始作画时,忽然转过头惊呼起来:“耿琳,是你!” “龚烨,是你!”耿琳也同时惊呼起来。 “来多久了,不会是刚来的吧?”龚烨问。 “来久了,已近走进你的画里喽” 耿琳做了个鬼脸。 “呵呵,真的吗?”龚烨把目光转向画。 “真的,你在我的画里” 龚烨再次惊呼起来。 “你以前不是短发吗?”龚烨问。 “时光把我的头发拉长了。”耿琳俏皮地说。 “一年不见,你变得更美了。”龚烨打量着耿琳。 “是吗?你不会是糗我吧。”耿琳的脸红了起来。 “似乎这一年你都没有在校?”耿琳问。 “我被学校安排到北方实习去了,刚回校。”龚烨说。 “要毕业了吧?”耿琳问。 “只有两个月了。”龚烨。 …… 龚烨站起来,不再作画,和耿琳谈起来。那天,他们从高中生活谈到大学生活,从北方谈到南方,从校园的春天谈到校园的冬天。最后,他们谈了自己的专业后,又谈到了毕业后的打算。 他们谈得很投机,月上柳梢时,他们才起身回到各自的寝室。 那天,龚烨说他要画一幅画送耿琳,耿琳没有拒绝。 回到寝室,耿琳一夜辗转难眠。她的脑里满是白天的情景。龚烨青春的笑,幽默的言语,光影一样流转在她的脑里,绵延不止。 我是不是喜欢上这个男孩了?耿琳想撕碎龚烨的笑和影子,她越使劲,龚烨笑和影子越变得清晰,甚至连他张合的睫毛,也一根根扎在她的脑里。 耿琳的心突突地跳,骚动不安。是不是爱情的门在向她召唤?耿琳越来越不敢想。 早上,耿琳被同寝室的女生摇醒。她睡得太晚,接近九点她也不知道。 那天,教授讲的课很精彩,但耿琳一句也听不进去。似乎,她的耳朵已被站在脑里的龚烨的身影堵住了。 后来,听同学们在寝室里议论,那天教授讲的课题是《艺术的融合》。一个优秀的教授能够把枯燥的课程变得丰富,耿琳他们的教授是其中一个。《艺术的融合》是教授自己命名讲稿题目,里面讲到了文学与绘画,文学与音乐,等等。所有的艺术是相互融合的。教授说,一篇好的作品,它对自然景观的描述,可以是一幅山水画的阐释。教授说,如果你沉渗在一篇好的文学作品中,你就会感到一粒粒优美的音符在心中跳跃。 耿琳没有听到教授精彩的讲课。耿琳很遗憾,因为龚烨,她没有感受到教授那绘画般和音乐般的讲课。该死的龚烨,我饶不了你。 耿琳禁不住去找龚烨了。她径直走到艺术系学生寝室的大门口,站在门外往里张望。一拨拨人从她的身边走进去门内,又一拨拨人自门内走出来,在她身边晃荡着涌入校园,但她就是没有看见龚烨的身影。 莫非他去吃饭了?耿琳自言自语,仍然站在原地等。过往的人时不时扭头看看她,每一双眼睛都发出相同的光,每一张脸却写着不同的表情。惊讶,新奇,羡慕……一应具有。耿琳知道他们在把自己当着一具雕塑看,雕塑修长俊秀的身体,雕塑瀑布般垂下的头发,雕塑的娇美可爱的脸蛋,每有一处不是他们的看点。 耿琳真相一拳拳擂瞎看在她身体上的每一双眼睛,以报把她当成雕塑的耻辱。但她没有这样做,她知道爱美之心人人皆有,若要别人不看你,除非你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人,否则,美到极致和丑到极致,都会有频频不断的回头率。好了,耿琳平下心,随他们看吧,反正他们咋爱看就咋看。 太阳落下西山,黄昏移下天空,鸟雀呼唤着飞入林中,校园变得愈发安静了,就连过往的人也渐渐稀少了,偶尔有一两人从耿琳身边经过,也是步履匆匆。灯光照着耿琳不安的脸。莫非他没有吃饭,又去写生了?不可能,光线很淡,他不能在这种暗淡的光线下写生吧。也是此时,他正在寝室里打呼噜呢,龚烨啊龚烨,你知道有一个人在大门口的路灯下傻傻等你吗?不,我不能在等了,我要证实他是不是在寝室睡大觉。 耿琳不是冲进大门,学校的男女生寝室管的严,文静的她做不了那档子事,也不想做那档子事遭人笑话。耿琳挪动脚,穿越学校的操场,绕过操场后面的教学楼,然后沿着教学楼后面弯弯绕绕的水泥路,径直走向后山的湖边。 夜色笼罩下的湖,显得那么宁静。湖边也有路灯,灯光照射到湖面,被湖水揉成碎影,一簇簇回荡。耿琳走到上次盘膝观湖的草坪,先左右张望。湖面吹来微醺的凉风,轻轻卷起耿琳的长发,似乎要托起她飞扬的青春。左顾右盼,没有龚烨的影子,只有一对对情侣,或行走在草坪上,或坐在湖边的围栏上,窃窃私语,有的甚至紧紧相拥,把青春的吻存留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如果我像他们一样,与我心仪的人儿在这样的环境中相拥而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耿琳在心底一遍一遍描摹那样的感觉,又一遍遍享受着那样的感觉,她扬起头,深深呼吸一口气,遥望天上闪烁的星星,深思飞到邈远的天际。 这样的夜实在太美,太令人陶醉了。耿琳开始挪动脚步,走向上次龚烨作画的地方,那里没有龚烨的人影,她又一次失望了,紊乱的心弦弹出纷扰的音符,宛如湖里散碎的光影,哗啦啦在暗处潜流。耿琳坐下来,俯瞰刚才伫立的地方,一对对情侣依旧在橙红的灯光下缠缠绵绵。也许他真的在寝室里睡觉吧?耿琳想,如果他真的在睡觉,我有自个在这里瞎找些什么呢?回去吧,耿琳喃喃地对自己说。 耿琳不想从原路返回去。来路是西北角,现在他要从东南角走回去。耿琳知道从东南角回去的路很僻静,路程比西北角的那条路也远一些,但她真的不想从那条路回去了。为什么呢?好马不吃回头草,就这么个简单的理由,耿琳再也不愿意从原路返回。 耿琳急速地往回走,但她不放弃搜索,因为她要证实龚烨是否真的在寝室里。路边的虫鸣都消隐了,耿琳的脚步举得很快,呼吸和心跳的声音清晰可感。耿琳一边走,时而向前看,时而左右搜索,路边的灯影向后退去,有夜风的速度一样快的感动。耿琳开始喜欢上这样的疾走了,或者把目光固定在某一处,并在心里描摹事物短暂的消失。感谢夜,感谢风,感谢青草的芳香,耿琳陶醉在美丽的夜景里,甚至有鞠躬致敬的想法。 走了约莫一里路,在湖边东南角处,有一个人影。近了,近了,人影渐渐清晰,瞬间,人影定格在耿琳的眼中,是那么熟悉。是龚烨?他高挑的身子站在桥下的拐弯处,手中的画笔还在挥动,一幅画业已成型。 “龚烨!”耿琳禁不住惊叫起来。“耿琳?是你!”龚烨也同时惊呼。 “夜这么深,一个人到这里来,你不怕。”龚烨侧着身子问,手里的画笔僵在纸上。 “不怕,我想在这夜里找一个人。”耿琳故弄玄虚地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找谁?”龚烨追问,颇有疑惑。“找你!”耿琳止不住摊牌。 耿琳把目光缓缓移到龚烨的画纸上。在路灯的光线下,画面呈现出一个盘膝而坐的女子,长发披肩,凝视着散碎在湖面的光影。 “画上女孩是谁?这么美!” “是你,没看出来吧?” “我?哪像?” “身材窈窕,长发披肩。” “还没眼睛哩!” “画完眉,刚要画眼,就被你叫停了。” “那还不赶快画出眼睛。” “没感觉了,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你想欺负人家,不理你。” “嘿嘿。我不会欺负你的。” 耿琳静静站在那里,脸红到耳根,在微弱灯光下,龚烨也看得出。 龚烨向耿琳靠近两步,仔细端详着她的眼睛。耿琳柳眉下的眼睛很美,宛若一对蓝色的宝珠,闪着柔波。 龚烨转身,画笔在空中绕个半圆,迅速落笔,在左边的那片柳叶下方一点,又移动画笔,在右边的那条柳叶下方一点。乖乖,两只亮晶晶的眼在发光呢。此时,人们说的“画龙点睛”,应该改为“画眉点睛”了。 耿琳看呆了,不停地赞叹。突然,耿琳低下头,轻声问: “能赠送给我吗?” “能,就是画给你的。” “为啥画给我呢?” “我曾说过要画一幅画给你的,今夜算完成任务了。” “你只把这件事当作任务完成?” “不,应该说是在心里完成了任务。” …… 夜凉如水。微醺的风,轻轻摇晃着夜。 耿琳终于打破宁静,说,我找你。找我干嘛?龚烨问。也许,龚烨还没有从作画的疲惫中缓和过来,反应变得迟钝,要不,他就是个傻子,连耿琳那直白的画外音都听不出来? 耿琳有些失望,急得直说:找你,就想证实一件事。证实什么事?龚烨问。耿琳说,证实你在不在寝室。你想限制我的人生自由?龚烨惊讶。 “就想限制你的人生自由,惩罚你!”耿琳急得直跺脚。 “为啥惩罚我?我没得罪你吧,我的的大姐!”龚烨仍然呆呆地问。 “就因为,因为你,那晚我睡不着觉,第二天没听好教授的写作课。”耿琳说。 “你睡不着觉,没听好课,与我有关?噢……”龚烨幡然醒悟。 夜真的凉得宛如漾着波纹的湖水。龚烨那么多突兀的追问,龚烨先是愕然,然后就知道耿琳的心思了。龚烨想:莫非耿琳喜欢上我了,不,“喜欢”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妥,是爱上我了! 其实,就在耿琳入学的那天,龚烨帮她拉行李包和报道后,那一夜他就失眠了。龚烨喜欢上耿琳。但是回心一想,她会不会喜欢上他呢?他开始暗恋耿琳。暗恋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不能向她表白,憋在心里就是难受。在校园里,起初,龚烨还能够悄悄地躲在某个角落看着耿琳走进那幢教学楼,或者看着她和她的室友一起在食堂里边吃边说边笑;后来,龚烨就去实习了,而且还是回到北方——他原来的家乡,千里之遥,就连悄悄看看耿琳的机会也没了。 在实习的那段时间,龚烨想,可能耿琳已经把他都忘了,于是,他走了故乡的很多山山水水,逛了许多城市和乡村,去寻找灵感,然后疯狂地作画。实习完了回到学校,教授检查了全班学生的成果。结果,教授发现龚烨的十来幅作品都很有新意,水平已经和他这个全国有名的画家差不多了。教授在班上赞扬了龚烨,又在班上批评了一些较为懒惰的同学,让龚烨被学友们嘲笑了好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感到孤独,每天除了听讲座后,剩余时间就自个到校园周围的湖边、山上写生。没想到,那天他遇着了耿琳;没想到,刚过一天,耿琳就来主动找他;更没想到,今夜,耿琳反客为主向他表露了心扉。 那么,就像暴风雨来得猛烈些吧;那么,就让南方这个晚上的湖水、灯光和星星作为见证吧。 等内心“突突”奔走的小鹿停止下来,龚烨平视着耿琳的眼睛,说:“我喜欢你!”静静站在灯光下的耿琳也平视着龚烨眼睛,呢喃般地说:“龚烨,我爱你!” 慢慢地,一座山靠近一棵树,一棵树也移向一座山。然后,山和树相遇了,偎依在一起,静静地让四根疯长的藤蔓紧紧缠绕。 耿琳闭着眼,轻轻抬起头拱龚烨下巴;龚烨捧住耿琳的脸,捧住俯身吻了下去。两口温热的井倒扣在一起,灯光照不进井地,外界也听不到井中流水的响声。而井中的两股泉水却叮咚作响,在狠劲突奔,好似要击破他们彼此的肌肤和血管,然后流进彼此的血管,流进彼此的心里…… 她,梦呓;他,迷恋;她,优雅;他伟岸。 世界安静了,时间静止了。空气把他们裹紧了。 夜轻轻摇晃,夜闭上眼睛,把他们飘起来。 她相信山是树的皈依;他相信树是山的依恋。 在爱情的临界点,他打开她的羞涩,她融化他的深情。 在狂野的未知深处,他们取出内心的火种,彼此点燃对方 …… 日升月落。花开花谢。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虽然湖水还幽静着,湖边的灯光还依旧亮着,但龚烨要毕业了,只有两天就要离开母校。他将告别学校里的一草一木,告别湖边柔和的灯光,告别他所熟悉的人或事物。要离开母校了,龚烨有些伤感,母校终于要把他撵到远方,在一个他熟悉或不熟悉的环境里工作、生活和学习。换句话说,他将在另一个叫“故乡”的地方重新开始,即使他现在已经小有成就,他也得从头开始,在新的地方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包括拥有欢乐、悲伤、颓废、振作,包括拥有疾病、健康、穷困、成败,等等。 人,总要用陌生的东西来对照自己,否则,你将停止不前。这样想,龚烨就释然了,他推开寝室的窗,看着外面的世界,那些瞬间升起的缤纷、灿烂、辉煌,那些瞬间消散的、短暂的光阴,将不复存在了。但他感谢那些流失的光阴,让他走进一种生活的背面,回到时光中央,安静而幸福。 终于,耿琳的影子走进了龚烨的思绪,他放不下她,他爱着他,因为她为他付出了很多,包括青春,包括羞涩,包括爱情。他们的爱情一天天炽热起来,已经达到难以自拔的程度。“该向她告别了!”龚烨想。他走到耿琳所住的那幢女生宿舍大门口,等耿琳。就像一个月前耿琳在他所在的那幢男生宿舍大门口等他一样,龚烨看着一群群女生从他的身边走过,有的侧头看看他,然后小声嘀咕些什么,就算已经进了大门内的女生,也禁不住要回头看看他。龚烨还听到一些女生前卫地说:“噫,你们看,那个站在门口的男生很帅,要是我能嫁给他就好了。”此时,另外一些女生跟着附和:“你没那个福气,也没那个缘分,要想嫁给他,等着小辈子吧。”忽悠完,大家嘻嘻哈哈走进了寝室或走进了校园。 龚烨没有把女生们的忽悠放在心上,他的目光总固定在两处,一处是从女生宿舍向外的路,一处是从操场向女生宿舍的路。等了两个小时,龚烨的脚站酸了,眼睛也看的有点胀痛了,他就慢悠悠走进操场,沿着宣传栏看各个系所做的墙刊。好长时间没浏览了,他还觉得有趣,教育的理论较多,英语系的英文较多,艺术系的图画较多……各个系都贴近自己的实际,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业特长。当他走到中文系的版面前,一首名为《给爱人》的小诗吸引了他的眼球,自上而下,他一行行地看,那些诗句也一行行映在他的眼里—— 一朵花 开满了相思 那是你在柔和的灯光下 一笔一画描摹的童话 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 我们的目光碰在一起 世界安静下来 心底却 流淌着清泉 候鸟即将迁徙 双手合十为你许愿 记忆变成忧伤 走进失散的旅程 (耿琳) 读完,龚烨觉得这首小诗表象有些浅,但意境还不错,凸显出一个女子的相思之情。关键的是,诗的作者耿琳,以切切私语的方式,简约地叙述了他们欣喜、忧伤和迷蒙的爱情。龚烨怔怔看着“耿琳”,思绪万端,耿琳到底在哪儿呢。 正当龚烨陷入沉思之际,突然有一双手从他的背后伸出,蒙住了他的眼睛,微温的气息吹拂着他的后颈。龚烨问:是谁?那人没有应答。龚烨试着转身,那人也顺着他旋转的方向转身。龚烨抬起手,抓住那人的手掌,试图掰开其手指,那人就把他的眼睛蒙得更紧。龚烨反手搂起那人的腰,躬身把其托起。当那人的长发从他的肩头泻下的时候,龚烨终于知道那人是谁了。 “耿琳,放手吧!”龚烨叫起来。“你先放嘛,勒得人家腰生疼。”耿琳娇声说。两人统同时放手,耿琳从龚烨的背上滑下,龚烨伸起腰,转身面向耿琳,两人的四目相对,满是柔波。 我等你两个小时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室友回来说,有一个正在外面看墙刊,很像你,我就骨碌起床出来看,确认是你后,就悄悄地蒙住了你的眼睛。呵呵,你说错了,是有人轻轻地蒙住了我的眼睛,不过力气用大了点。哈哈,你还真逗呢,不过眼睛真的红了,疼吗?眼睛不疼,就是心疼了点。走,散步去。去哪里?湖边。 耿琳把左手放进龚烨的右手弯里,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慢慢地向湖边走去。一路上,路灯的灯光,从行道树的叶缝漏下,婆娑的光斑晃荡在两人的身上。天气朗朗,湖边,很对情侣已在那里卿卿我我。 龚烨和耿琳沿着湖边走了一圈,然后走到湖的东南角。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感觉。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那夜,他们内心汹涌澎湃,他们的身体云淡风轻。那夜,他们生机勃勃地收拢剩余的时光,绑扎起来,在接近离别的日子里,释怀一往情深……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在车站,龚烨和耿琳紧紧相拥,仿佛要用尽一生的力气绑紧对方,很久没有放手。龚烨和耿琳忘我的举动,引来乘客们异样的目光。称赞?鄙夷?羡慕?也许都不是。不是就不是吧,把乘客们假想成空气,现在车站是他们的二人世界。谁知道,过了这一站,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不如,好好珍惜现在。 “嘟——嘟!”龚烨和耿琳被列车的汽笛声惊醒。他们依依不舍松开手,龚烨提着行李箱刚走上列车,来不及说再见,车门关上,列车就启动了,从南方开往北方。一路上,列车穿山过桥往北驶,龚烨的思念穿山过桥往南飞。列车上,龚烨仿佛听到耿琳得哭泣声,他一路无言,眼睛看着列车的窗外。车站里,耿琳怔怔再在那里,眼眶湿润,开始用手机给龚烨发短信。龚烨打开短信—— 烨,我爱你!此时,我一个人站在车站里,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孤独无边地淹没我,外面的世界微黄渐灰。 烨,我想你!在黑夜里闭上眼睛,我滑进了那些熟悉的空间,像一块冰冷的雕塑,站在时光的中央,四周只有风声。 烨,我爱你!别忘了我们的誓言,相信波澜不惊,相信海阔天空,相信未来在牵引着我们共同的视线。 烨,我想你!一路平安! 是琳的呼唤,是琳的期盼! 一滴泪滑出龚烨的眼眶,落在手机荧屏上,模糊了短信。 ……不知何时,卫生间水龙头的水停了。耿琳打了一个寒颤,用毛巾把身上的水珠吸干,然后面向靠墙的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镜子里,耿琳的长发黑云般卷在胸脯,遮住了两座小小的峰峦。而她发梢上未尽的水珠,从峰峦的陡峭处滴下,打在她光润的腿上,慢慢地,蜿蜒着,爬向地板。人体之美,在于力量和曲线,而对女人而言,尤其曲线更重要。譬如,腊梅要有虬枝,再配以花开,方显出美得含蕴,要不,笔直而光秃的枝条,谁愿意看、愿意欣赏呢。镜前,耿琳看着身体优美而弯曲的弧线,又陷入了沉思—— 那天,耿琳回到寝室,没去上课,便倒头而睡。正在似睡非睡的时候,龚琳的手机响起一串短信铃声,是龚烨的短信:琳,我在路上很安全!此时,列车北上,窗外的风景很美,在很美的风景里,我看到了你飞翔在油菜花之上,轻盈的翅膀发出有力的声音;琳,离别是令人伤痛的,尤其是在花开的季节,我想你,但我们不得不离别,好好学习吧,让自己自由飞翔,想你的烨!看完短信,龚琳哭了,泪湿枕巾。 傍晚,室友们陆续回来了,耿琳拉被窝蒙住头,任泪水肆意流淌。同一寝室的好友晓岚和林云知道龚琳心事,没有打扰她,默不作声地到学校食堂为她打来饭菜,放在她书桌上。晓岚和林云坐在耿琳床边,静静地等待她的抽泣平息。林云轻轻揭开耿琳的被子,晓岚扶起耿琳,把饭端在她的手中。晓岚问:“是不是龚烨欺负你了?”耿琳低着头说:“没有,是我的心情不好,控制不了自己!”看着耿琳不吃饭,林云从她的手中接过饭钵,给她喂饭。耿琳抬起头,看着两位要好的朋友,心里感激不已。 其实,耿琳哭,不是因为龚烨的离别,一个青春上进的人,怎能整天守在深爱的女友无所事事呢?耿琳理解龚烨,他有他的理想,她不能因为自己而束缚了他,他应该到属于他的广阔天地自由地飞翔,努力去拼搏。耿琳知道龚烨才华,一旦他放逐自己,准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的。耿琳哭,是因为那晚他们太激情澎湃、云淡风轻了,以至于忘了安装防护措施,一些蝌蚪便自由地游进了她的身体,并在她的身体里安居乐业了。耿琳知道自己的肚子会一天变大,对于一个在校学生来说,这比写论文还令人担忧。龚烨走了,她该怎么办? 耿琳把这些心事向两个闺中密友讲了,她们也为她着急!最后,耿琳说,打了!用人流还是药流?药流。把这夜,晓岚和林云一起,悄悄走进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村卫生室买药,然后回到寝室吃下。同一寝室的其他女生问:耿琳是不是病了?晓岚和林云遮掩:感冒了。不到一个星期,耿琳廋了一圈。但这些事,耿琳没告诉龚烨,也不让晓岚和林云告诉他。 龚烨回到北方后,找了一份与他专业对口的工作,便扎入工作中。一月后,龚烨的一幅画获得北方的一个省级重奖。颁奖那天,发奖单位要龚烨发表获奖感言,他感谢单位领导、大学老师和父母之后,突然提高音贝:最后,我要特别感谢还在大学读书的女友耿琳,是她给了我我灵感,让我创作出这样一幅画,今天,就用这个奖杯送给她!我爱你,耿琳!颁奖晚会上,热烈的掌声源源不断。 颁奖前,龚烨打电话告诉了耿琳,耿琳在电话里欢呼雀跃,祝贺龚烨。龚烨在发表感言时,拨通了耿琳的电话,把手机放在衣袋;耿琳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龚烨的感言。听到最后,耿琳涌出激动的泪水。 ……之后,耿琳和龚烨鸿雁频飞,互送相思。但他们都不忘自己的工作和学习。耿琳在权威学术期刊发表了很多篇论文,最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龚烨一边工作一边寻找灵感作画,名声渐渐响起。偶尔,龚烨把自己所作的画寄到学校请耿琳配诗,耿琳也把自己所写的一些诗歌寄给龚烨配画,然后又分别寄回对方。诗画双壁,他们的作品又获得了一些奖项。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安静而热烈地渡过相思的时光。而在这期间,只要到假期,耿琳就飞到龚烨身边,互诉衷肠,他们彼此珍惜着这些短暂的光阴,爱像山丹丹花静静地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知不觉,四年的时间,就在他们天各一方的思念中过去了。花灿灿烂烂地开了,该到结果的时候了。领着毕业证书,耿琳奔向北方,走到了龚烨身边。已是秋天,秋天的的北方,温度开始降低。山川、田野,树叶红了,远远望去,像披着红色婚纱的新娘,幸福并快乐着。 看着北方自然美景。耿琳想让自己这个树,偎依在龚烨山一样的胸膛,像红色的树叶一样,静静地燃烧! 耿琳想结婚了,想成为龚烨的新娘。在龚烨的宿舍里,耿琳躺在龚烨的臂弯,轻轻咬住她的耳朵,说:“龚烨,我们结婚吧,我想成为你的新娘!”龚烨翻转身,抱紧耿琳,把一个深深的吻印在她的脸上,说:“嗯,我们就结婚吧,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争取了双方父母的同意,龚烨和耿琳把婚期定在冬天。他们结婚那天,北方飘着很大很大的雪花。龚烨和耿琳走进了红地毯,演绎着王子和公主的童话。 婚后,耿琳找了一份合意的工作。耿琳一边工作一边照料家庭;龚烨一边照顾家庭一边努力工作。工作学习,耳鬓摩挲,两颗心融合在一起,无需借助任何意念,他们走到山川、走到了大海,在属于两人的世界里流连往返…… 翌年,他们终于迎来了爱情的结晶。可爱宝宝龚耿的到来,为他们的家庭带来融融的气氛。他们互相照顾着家,爱护着孩子,思考着未来……爱意氤氲的家庭,令人艳羡。 后来,龚烨的名声越来越大,南来北往开始作报告,参加团体外出采风。龚烨开始纸醉金迷,流连花间。尤其到了他们结婚的第五年,即便在他们生活的这个城市里,龚烨几乎是昼夜未归。开始,龚烨不归,耿琳以为他的工作忙,就没放在心上。有时,龚烨守着空空的房子,感到寂寞,就发短信给龚烨,但是龚烨要么不回短信,要么就是简短的一句——我在开会,晚安!晚安?就是因为晚上一个人难以安心入睡,才给你发短信。耿琳心里开始纠结,但她没有表露,依然像往常一样上班,操持家务。 直到有一天,耿琳下班时给龚烨发了过短信: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菜,晚上回家吃饭,宝宝想你!龚烨回复:你们吃吧,今晚我要到市艺术中心开会!令耿琳想不到的是,当他买菜回来路过城市中央的“流光溢彩”时,他看见了龚烨和两个青春少女有说有笑走进了这家舞厅;更令人气愤的是,龚烨还用手左右揽着两个女人的腰,风摆杨柳般走进这家歌舞厅…… 耿琳没说什么,回到家,做饭给宝宝吃了后,把宝宝哄睡后,一点吃饭的心情也没有,自个坐在沙发上发呆。莫非龚烨变心了?不,他不会的。第二天,龚烨无精打采地到家里,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耿琳问:昨晚你们开什么会?龚烨眼睛盯着电视,懒洋洋答:八零后画家艺术研讨会。耿琳说:我看,你们的会议主题应该改一改。龚烨不耐烦地问:咋改?耿琳说:应该改为九零后歌舞厅舞会。龚烨迅速抬起头,惊恐地说:瞎扯。耿琳怒问:你说说,市艺术中心几时成为歌舞厅了? 温暖的家里,气氛开始紧张。哪里歌舞厅?流光溢彩。你跟踪我?我才懒得跟踪你。谁见我去“流光溢彩”了,说?我亲自看见的。你跟踪我?我才懒得跟踪你。那你咋说我去了那里?我买菜回来,刚巧进过那里,看见你进去了。是不是你的眼睛有毛病了?你的才有毛病呢,我又没近视。你胡说?你才胡说,枉自我还好心买你爱吃的菜。你那风摆杨柳的姿态我以前咋没有见过,来来来,让我试试是啥感觉?不理你…… 龚烨变心了。这个温馨的家庭里,第一次爆发了战争。受了委屈的耿琳一把抢过龚烨手中的遥控板,砸在地上。恼怒的龚烨擂了耿琳的脸一巴掌。哭声,打闹声,声声入耳;家事,出轨事,事事寒心。山的胸脯裂开,洪水爆发,冲击着小树的根;小树在暴风雨中,努力挣扎,最后跌入深渊。原本融合的心,开始融化,被回旋在屋里的空气慢慢排开,流满一地悲伤…… 砰——,龚烨打完耿琳,砸了一些家什,甩袖出门。 耿琳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室内,被他们吵醒的孩子“哇哇”大哭! 夜,黑漆漆的。没有灯光的房子,像一座魔窟。 第二天,第三天,龚烨没有回家,在“流光溢彩”鬼混。霓虹灯里,他衣着不整,身心憔悴,找不着北。 而在这两天内,耿琳呢,没有咆哮,安静的收拾了被龚烨打碎的物件,到单位交了辞职书。老总说,你干得好好的,没人撵你呀,公司在准备为你加薪呢,年轻人,工作难找,不要冲动。任凭老总挽留,耿琳就是一句:很累,想休息! 第四天,耿琳在家喂好宝宝,就坐在沙发上等龚烨。傍晚,门里响起钥匙旋转的声音,龚烨打开门,走进这个有点冷的家里。 看见耿琳坐在沙发上,龚烨走进她的身边,说:“龚琳!亲爱的,是我不对,你打我吧,原谅我吧。” 耿琳坐在沙发上,默不着声,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眼泪“簌簌”流下。 耿琳抱着安睡的孩子走进房间,把孩子轻轻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 走出房间后,耿琳从皮包里掏出了一份离婚协议,交给龚烨,安静地说:“我们离婚吧!” “离婚?你已经写好协议?你真的打算离婚?”龚烨急切地问。 “嗯。离婚协议已经写好了,你自己看看!”耿琳仍然安静地说。 龚烨看着协议,拿着离婚协议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脸开始变色。 一纸协议叙述了过往的温馨,最后又写满了绝情。 “我们和好吧!我们不能没有家!”龚烨说。 “不可能了,心已裂痕,融化了,再也合不拢了。”耿琳哀怨地说。 “离了,孩子咋办?我咋办?” “孩子归你,这是我给你的爱的馈赠。” “我带不了孩子呀。” “你有能力一定带好他的。” “房子呢。” “也给你。” “我打理不好它呀。” “你有能力打理好它的。” 领了离婚证,耿琳乘着南下的列车,走出这个令她伤心之地。 在南方这个温暖的城市,一家报社应聘了她。 她用属于她的财产买了一套房子,一个人独生。 ……一阵寒冷袭来,耿琳打了个激灵。她本来是属于他的,即便他那天犯了错误,她也会原谅他的。但是,他打了她,而且还到那个地方鬼混了三天,严重刺伤了她的心。她无法原谅他了。 耿琳穿好衣服,走回房间,坐在沙发上,调出北方那个城市的电视频道。 突然,电视机里传来播音员略微伤感的声音—— 今天上午,本市一个叫龚烨的画家心脏病突发,经抢救无效,于凌晨死于家中。据悉,龚烨和前妻离婚,一直带着孩子独生。在他独生的两年中,他一直照料好孩子,也一直思念着她的前妻。他找过很多途径联系过他的前妻,但都杳无音信。现在,相关部门已经他两岁的孩子已经送到孤儿院…… 画面上,流动龚烨的生平,流动着孩子在孤儿院的情景。一幅幅揪扯着耿琳的心。 耿琳哭了。她大叫:“龚烨啊,我已经原谅你了,你咋就这样走了呢!” 耿琳跑遍了每一间房间,最后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使劲把门带上。 卫生间里传来壁镜落地破碎的剧烈响声。耿琳转回卫生间,捡起镜子的碎片,一片片粘,但怎么也粘不完整了。破碎的镜片里,耿琳看到了自己破碎的身影…… 三天后,在龚烨出殡仪式上,长长的默哀的人群后面,耿琳鞠躬后,默默转身走向孤儿院…… 南方,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柔软的草坪上,龚耿在阳光中奔跑,满脸无邪! 草坪旁边的木椅上,耿琳看着高兴的孩子,泪水打湿了衣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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