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邵天爱
每次演出结束回来,周灿荣总是要将他的那把心爱的大提琴用棉巾上上下下细心地擦拭一遍,一尘不染,然后再收进琴盒中。
回味演出的过程中,他与小提琴殷俊杰的珠联璧合,他与他琴瑟和鸣的愉快合作场景时,周灿荣的内心里便总是抑制不住激动地翻江倒海潮起潮落亢奋异常。
大提琴演奏者周灿荣很是欣赏小提琴演奏者殷俊杰的才华,而小提琴演奏者殷俊杰同样也很欣赏大提琴演奏者周灿荣的才能。他俩常常同台演奏,他们在同台演出的过程中,时而分别独奏,时而又一起齐心协力演奏“双弦乐”。不论是各自单独的演奏,还是双弦乐混合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共同演奏,大提琴演奏者周灿荣和小提琴演奏者殷俊杰之前同台演奏时一直是非常配合的,他们在整个演出的过程中也都是相当愉悦的。无数次,当他们演奏大提琴和小提琴合而为一将两种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以其细腻的表现形式演奏表达出异常丰盈的音乐色彩与绝美的音色来时,交相辉映大放异彩的他和他携手齐心所演奏表达出的那种至美的艺术效果,近乎达到了极至!
常常地,在台上同台演出,在彼此齐心协力完美合作的演奏过程中,大提琴演奏者周灿荣和小提琴演奏者殷俊杰的目光不时地交相互换,不时地交集与交织,他和他经常因各自内心生发出的一种异常亢奋欣喜的感触与感动,而不由自主地潮湿了双眸。大提琴演奏者周灿荣和小提琴演奏者殷俊杰他们俩在无数次的深深对望中,在无数次目光定定地凝视中,因彼此内心掀起的莫大的激动和感动,而流下了幸福快乐的泪水,泪湿衣襟……
然而,周灿荣和殷俊杰在表演台上演奏的过程中至美的合作关系并没有长久的维持下去,当周灿荣和殷俊杰的身份由以往的“演奏者”转换成为“演奏家”,当他们的身份由以往的“大/小提琴演奏者”上升转变为“大/小提琴演奏家”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原本美好的合作关系突然之间便变成为了竞争的对手与竞争的对象。他们情愿或者是不情愿,他们糊涂着或者是清醒着在一种莫大的推力下,很直接地就进入到了那种强大而激烈的竞争之中。
竞争中,为了突出各自的优势,为了体现出彼此的才华,为了突显出自己更加的优秀与出彩,同台演出的过程中,演奏大提琴的周灿荣和演奏小提琴的殷俊杰他们不再是琴瑟和鸣了,他们不再是珠联璧合了,他们也不再是合而为一了,而是琴瑟不调琴瑟不和,而是珠不相连璧不联合,是暗中的彼此死死对抗,是明处的毫不顾忌地针锋相对……在分裂中,在撕扯中,在彼此踏踩中,在相吞相咬,在双双塌台,在彼此跌跌撞撞前景暗淡灰败时,在大提琴演奏家周灿荣和小提琴演奏家殷俊杰分别痛苦不堪几乎要双双窒息倒下的这个凄惨凄凉的阶段,事态的发展突然出现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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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用同样的质材,同期制作出了一把大提琴和一把小提琴的前制琴师高枫,现为一家会堂的负责人的高枫,在这一天里,他分别找到了周灿荣和殷俊杰这两名前景不乐观的青年演奏家,高枫在那家会堂里,向周灿荣和殷俊杰讲述了关于他们手中的这一大一小两把提琴的来历,以及关于周灿荣和殷俊杰他们的身世的一段往事。
多年前,作为一家知名琴行的资深制琴师高枫,在他新婚大喜的那一天,他与新娘芸携手栽种下了几棵特殊的树,并将栽种树木的那个地方取名为“枫芸园”。
婚后的第六年,当他们的大儿子五岁,小儿子三岁时,因妻子的不忠与背叛,从而导致他们的婚姻以破裂分道扬镳而收场。彼此各奔东西时,为了不使这两个幼小的孩子失去完整的家庭之爱,高枫将这两个孩子分别托给了两家结婚多年却无生育的远亲代养。这两个孩子虽然生长在不同的家庭中,但是他们却分别都遗传了父亲的艺术细胞。
当高枫得知他的那两个孩子一个喜欢拉大提琴,一个喜欢拉小提琴时,他特地将“枫芸园”中成材的那几棵树放倒了,接下来在同一个时期里,他特别加工精心地制作出了一把大提琴和一把小提琴来。之后,他将倾注凝聚着他的全部心血的这两把大小提琴,转给了他的那两个他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儿子。
讲述到这里时,会堂的负责人高枫含着热泪,哽咽着告诉他面前的周灿荣和殷俊杰这两名青年
“你们心爱的那把大提琴和小提琴,就是我当年亲手为你们制作的,你们两个,也就是我几十年前遭遇婚姻破裂后,所托给两家远亲代养的两个儿子!灿荣,俊杰,你们是同胞的亲兄弟啊!”
在会堂高负责人的这一段对往事的回忆,以及伤感的讲述之中,周灿荣和殷俊杰这两名青年一时间呆呆地愣怔住了,他们相互对望着,他们思潮翻涌着,他们百感交集,尔后,他们两个在亲生父亲的面前立即剪除了以往彼此之间所产生的所有的矛盾与隔阂,他们激动地张开了双臂,他们噙着热泪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高负责人欣慰地看到之前分裂的这两个儿子今天终于在他的面前重归于好了,欣喜激动之中,他的双手搂住拥抱中的两个儿子的肩膀,他的脸上泪水纵横:
“兄弟和睦同居,是何等的美好!是何等的美好!我的孩子啊,我们要在爱里合而为一,不论是小家,还是大家,我们都要在爱中合一!因为,天下虽大,我们原本却是一脉相承,我们是一脉相承下来的啊!”
周灿荣拥抱了弟弟之后,他转身又紧紧地拥抱住了父亲,他湿着两眼在父亲的肩头上深深地点着头,他在幸福地承接着爱的洗礼!
会堂置身在闹市中,会堂的大门外人流如潮,听到会堂大门外的声响,殷俊杰的目光此时此刻下意识地投向了会堂的大门外,蓦然,他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恍恍惚惚了起来,他看见了谁呢?他看见了一位齐耳短发,身穿齐膝深色套裙的女性走进来了,这是一位由中年开始迈向晚年,面相上看上去有几分眼熟的女性,这是一位长相同他有几分相似,或者是同他的哥哥面相上有几分相似的女性,近了,近了,她终于进入会堂的大院中了。
“您是……?” 殷俊杰眯起了他细长的眼睛,他惊奇地打量着她,他愣怔着:她究竟是谁呢?难道,她就是名叫“芸”的女性,她难道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呵呵,到这里来的,都是寻求幸福的人!”进入会堂一楼聚会大厅中的她轻轻地回复询问她的殷俊杰,那脸上,那眼睛里,浮泛着希冀的动人的灿灿光芒。